阿菊

        从前有个多管闲事的人,在旅行的途中,到达了一个小镇。这个人借宿在一户人家经营的小旅馆里,而那户人家的房子就在旅馆旁边。旅馆的老板脸上挂着黑眼圈,疲惫地对他说:“请好好休息吧。”可好于管闲事又善于管闲事的他,机敏地发现了老板隐藏在笑容下的“闲事因子”,非要问个究竟。经他这么一折腾,老板更加疲惫了,却又不得不告诉他有这样一件事:
        每天晚上,在他住所的附近,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。那声音像是低语,又像是拟成人声的时钟,萦绕在他的耳边,叫他无法入睡。中途,他也起床查看过,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,等他回到床上,盖上被子,那声音便又回来了。
        老板以为是自己的心理问题,有些不好意思地、吞吞吐吐地说着,但是好事的人竟猛地拍了拍胸口,说“包在我身上吧!”,便开始做些莫名其妙的准备,像是从包里拿出食盐呀、不停地擦着自己的短剑呀、或者是一个人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。老板虽然觉得诡异,却因为害怕占了上风,也就没说什么。只要他交了房费就行,老板这样想着,打着哈欠回到家里补觉去了。
        晚上很快就到了。多管闲事的人悄悄地走到房子后面,刚准备掏出盐来,就发现有一个黑发的女人背对着房子,嘴里说着什么。他凑近一听,才听清楚:
        “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她正数着什么。那个女人下半身穿着白色的长裙,原本以为是裙子拖在了地上,仔细一看才发现,女人根本就没有双脚。这是一个幽灵。在过去有名的故事中,有个叫做阿菊的女鬼,她作为女佣,因为打碎了一只盘子而惹怒了主人,被杀死投进井里。阿菊心有不甘,之后每天晚上,都有人能听见阿菊悲伤地数着盘子,一个、两个,然后开始哭泣,又重新数起来。这个女人,也和阿菊一样吧。
        好事的人想着,径直上去问黑发的阿菊在数什么。阿菊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,那是彩色的羽毛,在夜晚依旧放出淡淡的光来。
        “七个、八个、九个……呜,少了一个…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极彩鸟的羽毛…放心!我给你去拿来!”
        他拍拍胸脯,阿菊还没反应过来,好事的人就冲出小镇去,不一会儿,就从凶猛的极彩鸟身上拔来了只有一根的稀有羽毛。阿菊接过羽毛,困惑地看了看,又开始数:“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九个、十个!”
        “十个!”她高兴地叫出声来。“谢谢你,不知道名字的人。”
        说完,阿菊就消失了。多管闲事的人擦着额头的汗,回到房间睡了个痛快。
        可是另一边,旅馆老板依旧没能安睡。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晚上,阿菊又出现了。好事的人听到了她数羽毛的声音,又跑去见了她。
        “阿菊?”
        “阿菊?……那是谁?是我吗?…”
        “昨天晚上,不是把羽毛给你了吗?”
        “羽毛?……一个、两个……八个、九个……呜…呜呜…”
        “好吧!我再去给你拿一个来!”虽然不明就里,但他有的是精力,三下五除二地杀死了极彩鸟,把羽毛给了阿菊。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你!”阿菊消失了。他有些疲惫,但是依旧高兴地去睡了。
        然而,第三天阿菊又出现了。第四天、第五天、第六天……每天晚上,多管闲事的人都会去把羽毛取来,而阿菊的脸上也依旧是那张灿烂的笑脸,和音调都不曾变过的“谢谢你!”
        终于,就连好事的人都受不了了,他又重新擦拭起自己的短剑,买来了新鲜的盐,又一遍一遍地确认古老书籍上记载的文字。到了晚上,阿菊悲伤的声音又传来了“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”
       “除灵的方法…除灵的咒文…阿菊,你是个恶灵啊。”
       “阿菊?那是谁?……”
       “哎,是谁都好。”
        他把剑刺进了黑发幽灵的身体里。像是液体,又扩散来开的黑色物质弄脏了阿菊的长裙。而黑发的女人依旧盯着手心里彩色的羽毛,“七个、八个、九个。呜…呜呜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阿菊消失了,好事的人随手把用剩的盐丢在地上,一回房间便睡着了。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上,他收拾好行李,向老板告别。旅馆老板用满是血丝的眼看着他的背景,叹了口气,疲惫地回房间补了一觉。
       “那人每天晚上吵吵嚷嚷的,都在搞什么鬼啊。”
       夜幕降临,小镇的居民却听不到每天晚上都会传来的极彩鸟鸣了。只有破旧旅店的后面,会有一个背对着墙壁的黑发女人,用无比悲伤的声音说着:“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”又无人所知地静静哭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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